如何运用金融工具，保护生物多样性 - 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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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虹

（中国人民大学生态环境学院、生态金融研究中心）

摘要：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生物多样性金融倡议（UNDP BIOFIN）将生物多样性金融定义为“为生物多样性融资和管理资本以及利用金融和经济机制支持可持续生物多样性管理的实践。本文通过西部灰鲸、绿孔雀的具体案例，对金融行业存在的投资工程建设缺乏生物多样性影响评估的现实问题进行了分析，并对科学何运用金融工具保护生物多样性并有效规避投资风险和损失提出了建议。文章还通过《银行机构生物多样性风险管理标准》的发布与试点情况，对金融领域在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可以发挥的积极作用进行了介绍。

关键词：金融，生物多样性保护，生物多样性风险

蓝虹.如何运用金融工具，保护生物多样性.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第1卷，2024年10月，总第68期.ISSN2749-9065

中国已出台《银行机构生物多样性风险管理标准》，并在推动国内、以及全球金融业将生物多样性保护纳入银行业投资风险调查，以及利用金融工具推动生物多样性保护产业的发展。我们长期致力于运用金融工具和手段，保护长江以及类似的生态系统方面的研究情况，如长江白鲟，虽然已经灭绝，但它灭绝的原因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大坝建设以及长江沿线渔民的过度捕捞。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白鲟灭绝的发生，暴露了我们生物多样性保护中，水生态系统保护相较陆地生态系统保护，无论是品质、条件、建设，还是法律方面，都更存在一些弱项或者缺陷。

关于不恰当的金融投资会给金融机构自身以及生物多样性保护带来哪些危害，又当如何用金融工具来参与生物多样性保护，本文通过具体案例进行了分析。

一、西部灰鲸的案例

西部灰鲸生活在俄罗斯境内的萨哈林岛，这个萨哈林岛海域对西部灰鲸来讲，非常重要，这里是西部灰鲸全球唯一的产卵地。1994年，萨哈林二号项目生产协议签署，是俄罗斯与外国企业最早在石油、天然气领域开展国际合作的一个重大项目。当时，这个区域的生态环境就面临着萨哈林二号油气开发项目的冲击：如果萨哈林二号油气开发项目成功建成，极可能导致西部灰鲸这一物种的彻底灭绝。这一状况，引起了全球50多个民间NGO团体四处呼吁奔走，要求必须停建萨哈林二号油气开发项目。NGO社团的理由是：《生物多样性公约》里对濒危物种的保护有规定，所有经济开发项目，如果遇到濒危动物的保护，它必须要停止。

这个项目在俄罗斯自然资源部已经给了工程项目许可的情况下，最后仍被叫停。在这个过程中，50多个非政府组织将俄罗斯联邦资源部作为被告人告上了法庭，莫斯科法院在对项目进行审核之后予以叫停。那么，此事件跟金融的关系在哪里呢？

这个项目被叫停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完成了90%的基建工程，以欧洲复兴银行带头投资的银行业，已经投入资金300多亿。如此规模浩大的基础设施建设虽然被叫停，但依然对西部灰鲸的生存产生了一定影响。这个事件，也引起了全球银行业的反思——如何在工程建设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之间做好平衡协调？

我们知道，银行贷款的时候，都会做尽职调查，它必须去审核这个项目会不会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比如银行为什么可以知道、也不会将钱投资给造枪支、制造毒品的企业呢？因为尽职调查里包括了这些内容；如果银行把钱投向违法项目，或者用于去造毒品造枪支，银行马上就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因为它违反了社会关系公约中的法律要求。

那么，在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生物多样性概念对于金融机构作为来讲，是个全新的概念，人们会存在疑问：银行将钱投给枪支制毒等领域一定是违法的，那么将钱投到萨哈林油气工程，对西部灰鲸保护构成了威胁，那么这个工程项目建设违法了吗？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它是违法的。这里涉及对生态红线的保护与遵守，濒危动物保护就是生态红线，违反生态保护红线就是违法的。对于银行业来讲，反思的一个成果就是：金融机构可以将生物多样性保护提前纳入尽职调查，而不必非得等到法院判决出来，才知其投资行为之非法，也可以提前避免金融机构总共300多个亿投资的损失。

法院的审判，往往是危害已经造成之后的事后审判，但是银行业的提前审核，是可以避免类似审判的。

二、绿孔雀案

绿孔雀案涉及到流域生态系统保护。由于红河干流要建一个水电站，建成此水电站后，将会导致中国唯一的一个绿孔雀栖息地消失，极可能让野生绿孔雀灭绝。按照《生物多样性公约》约定：濒危物种的灭绝，那是一个生态红线，任何的经济项目都应该向它让步。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项目最后被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理后叫停。被叫停时，这个项目第一期工程已经建完，只是还没开始运转，为其提供贷款的银行已经放贷30多个亿。同样，如果绿孔雀案里，银行提前将生物多样性审核纳入尽职调查，这样30多个亿的损失或许就可以避免。

图源：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司法信息网

三、运用金融工具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实践

基于以上真实案例，推动在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金融机构进行贷款审核时，把生物多样性保护相关法律、以及珍稀濒危物种的保护，纳入到金融贷款的尽职调查中，是十分必要的。为此，我们编制出台了《银行机构生物多样性风险管理标准》。这个风险管理标准也获得了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秘书处时任执行秘书穆雷玛的赞同。

该标准在加拿大、中国浙江地区都在进行试点。浙江地区试点的具体项目点是衢州的钱江源国家公园，是针对钱江源的水保护而展开的。钱江源的水保护，跟长江生态保护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就是当地居民为了获得更多的经济收入，会对钱江源或长江水域进行捕捞。我们在浙江衢州试点时，由衢州人民银行向市辖范围内所有商业银行下发了《生物多样性风险管理标准》，要求衢州所有的金融机构都要遵守，都要将生物多样性保护风险纳入投资前的尽职调查。在江西的试点主要是在鄱阳湖地区用于保护江豚。

在银行业做投资尽职调查过程中，我们也会给出相应的生物多样性高敏感区域名单，凡是项目位于这些生物多样性敏感区域的，我们会要求银行不允许贷款。这些做法也得到了人民银行的支持。比如在钱江源国家公园，我们大力扶持生态研学旅游。生态研学旅游跟普通旅游有什么区别呢？普通旅游主要是建各种基础设施，搞各种游乐场，但生态研学旅游是不允许过多建设基础设施的，避免研学对生态自然的人为干扰，更多是对真实的大自然进行感受、进行认知，并让周边居民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获得一定收入，而非以大量捕捞、甚至威胁濒危物种的生存等的方式维持生计。在江西鄱阳湖，我们支持江豚保护站建设，在陆地保留一段江豚观赏带，让人们去欣赏江豚。希望未来银行业，能够应用金融工具，在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发挥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