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晋峰,Wendy
摘要:以往的“新基建”已不能满足生态文明的需求,周晋峰提出并认为应该开始考虑“新新基建”这个概念,在原有的“新基建”概念的基础上加上保护生命栖息地的建设,将人类与动物都纳入“新新基建”的受益群体里。只有维护动植物的生命安全,人类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从根本上寻求和平安全的生存环境。实行“新新基建”的建设需要全民参与,也需要全国各部门的大力支持。
关键词:新新基建,生命栖息地,战略留白,全民参与
周晋峰,Wendy.“新新基建”是“生命栖息地”的保护和建设.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第8卷第2期,2022年6月.ISSN2749-9065
国家发展改革委于2020年4月20日开新闻发布会,会上首次明确了“新基建”范围,包括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三个方面,具体涵盖5G网络建设、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智能交通基础设施、智慧能源基础设施等。由于全球疫情的影响,“新基建”的建设有望拉动经济投资,促进经济发展。 “新基建”是构成了国民生活办公的重要基建。尤其受到新冠病毒疫情全球流行的影响,远程会议、居家办公、物联网直播带货、智慧生活等均离不开“新基建”。
与此同时,从当下威胁人类生命财产、公共卫生安全的疫情出发,我们认为还应该提出“新新基建”的概念。
何为“新新基建”?我们可以理解为“生命之建设”, 即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及其生命栖息地的保护和建设。当下,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给全人类上了重要的一课,就是要保护生命的安全和健康福祉。2020年2月24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简称《决定》),随后全国各省市纷纷市出台或提交审议相关条例,切实推进落实《决定》相关规定。这就是生命安全的保证。那么,“新新基建”针对对象是什么?由谁来建设?应该怎么建设? 核心是什么?
栖息地是“新新基建”的重点建设对象
在工业文明“利用”思想的引导下,许多野生动植物赖以生存的重要栖息地遭到破坏,包括“水陆空”,如我们常见的湿地、岸线、自然原生林、水塘、池塘、河流、暗夜星空、土壤里的微生物栖息地等,栖息地破坏,也是生物多样性快速丧失的重要原因,而这也恰是“新新基建”的建设重点。
“一鲸落,万物生”,看到鲸落现象,不由感叹生命之美。众所周知,鲸落是指鲸死去后沉入海底的现象。鲸鱼死后,它的尸体沉入海底,之后形成复杂的生命循环系统,从某种意义上可谓是一个巨大的“生命的发源地”。然而,陆地上也有大型哺乳动物死亡的尸体,但对于现代工业来说却是“垃圾”“污染”。如果人类从鲸落的人角度去思考这个现象,那么它实际上也是一个新生命群体的“栖息地”,是其他野生动物、微生物的“生命来源”,足以形成的生命循环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野生生物栖息地被破坏,最终也将危害人类自身健康和安全。如马来西亚暴发的尼帕病毒(Nipah Virus),其爆发与蝙蝠丧失栖息地紧密相关。1998年9月到1999年4月,仅仅半年期间,在东南亚的马来西亚出现了260多例流行病学异常的脑炎病人,死亡100多人,病死率高达48%,这种急性脑炎康复的病人多数有一定的神经性后遗症。人的感染来自于猪,刚开始人们不知道为什么扑杀了100多万头感染的猪。后来研究人员才发现是由这种新的病毒感染所致。它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病毒,在生物安全等级上属于最危险的第四级病毒。而为什么会流行?究其原因,是因为人类为了生产棕榈油、获得木材和养牲口,大面积的热带雨林被砍伐,无家可归的一些果蝠落脚在养猪场,从而把病毒传染给农场里的猪,继而传染给人类。
于是人们逐渐知道了,栖息地的丧失可能导致病毒溢出(virus spillover),从而威胁人类的健康。事实上,70%的人类传染病来自动物,大约有170万种人类尚未发现的病毒存在野生动物身上。
可以说,野生动物栖息地的保护和建设工作,不光保护了野生动物,间接地还保护了人类生命栖息地,从而保障人类生命安全。因此,人类生命栖息地的建设,也可以叫“生命栖息地的建设”。在此,我们分享几个近来的野生动物栖息地保护的案列。
(一) 荒滩、荒野的保护,是具有重要生态意义的“战略留白”
位于上海的南汇东滩湿地在2008年被认定为国际重要鸟区。2015年,南汇东滩监测到的鸟类数量将近40万只,2016年为41.8万只。那里是鸟类的珍贵的、残存不多的家园。然而近几年来,东滩面临着被“植树”的危机。2019年春,据当地多位志愿者反映:临港地区滨海湿地被大量植树造林,而由于当地是盐碱地,种植的树种绝大多数都是杉树。改造成了单一树种的林地之后,鸟类就很难在里面栖息、生活了。种树主要是为了完成林地建设指标,临港新城的林地覆盖率要达到15%。2020年5月初,当地鸟友再次反映:大治河以南到芦潮港附近的沿海区域,有关部门要进行长江防护林建设,填埋掉现有的芦苇地,种上以中山杉为主的树种,辅以果树等,据说是为了提升区域生态环境。
我们认为,大规模“植树”并不能等于“绿色发展”。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种树、应该种树;诸如此类当地的原生态是湿地、滩涂,应该保留和尊重,不能以植树的名义、以生态的名义恶劣破坏了当地的典型生态。如果以植树工程为名,结果却导致迁徙鸟类栖息地的破坏、甚至丧失,这种方式是不可取的。为此,中国绿发会公开建议及致函有关部门,开展专业研究评估,为有效解决城市发展和生态保护的关系积极推进相关工作。我们近年来遇到多个这类案例,又比如由于天津潮间带滩涂的保护也是如此,对于正在迅速消失的自然岸线及其栖息地保护刻不容缓。可喜的是,天津市政府积极反馈并对此下定决心,宣布要坚持恢复自然岸线和滩涂湿地。
2020年4月,北京市发布了《北京市战略留白用地管理办法》,提出“战略留白”用地是为了城市长远发展预留的战略空间,实行双控,“以绿看地”原则上2035年前不予启用。我们认为,这种“战略留白”本质上就是“新新基建”。在具体实施中要注意不要简单的追求“绿量”,即绿化数量,而是要确保丰富其生物多样性、因地制宜,减少资源耗费,让其成为本地动植物物种的良好栖息地。
(二) 河道整治工程与保留崖沙燕繁殖地
在河北省石家庄市元氏县辖区内的槐河流域,共在四处沙洲中,有号称“崖壁建筑师”的一种鸟类——崖沙燕的巢穴。它们专门捕食空中飞行的蚊虫,尤其善于捕捉接近地面和水面的低空飞行昆虫,能保护庄稼减少害虫侵扰,维护人类的粮食安全。而近来由于一个“槐河河道整治工程”对河道进行了固化,破坏了河堤原有的崖沙燕栖息地,并将摧毁河道中的沙洲。2020年3月底,志愿者发现,去年在这里繁殖的崖沙燕们的窝不见了。4月1日下午,中国绿发会主持召开了“元氏县崖沙燕保护专家研讨会”,针对河北石家庄元氏县崖沙燕因为河道工程建设带来的繁殖栖息地被破坏的问题进行了探讨,形成了一份专门环评报告意见。通过多方沟通、推动,元氏县政府终于同意将“槐河河道整治工程”上游中仅剩一块崖沙燕栖息沙洲保存下来,共同推动保留住小燕子们最后的繁殖地,划好“红线”,等燕归来。
(三)低斑蜻栖息地:小微湿地保护
低斑蜻,是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的红色物种名录中列为“极度濒危”(CE)的一种蜻蜓,也是我国已知近800种蜻蜓中最珍稀的一种。京津地区是低斑蜻较为重要的分布地区,但近年来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池塘等小微湿地栖息地的逐渐消失,它们所需的带芦苇等水生植物的水塘或湖泊静水已经越来越少,逐渐走上了灭绝之路。
2019年6月15日,天津低斑蜻栖息地池塘中发现休渔期中本不该出现的地笼,严重危及低斑蜻及其它水生生物的安全,所在池塘周围的芦苇被尽数铡倒,而芦苇是大多数蜻蜓的产卵地点,也是诸多水鸟绝佳的庇护所。对此,中国绿发会研究室立即致函,联系有关单位支持相关工作。当地有关部门得知并查实确认此事后,迅速下达通知,园方亦迅速作出反应,将池塘及周边暂时保护了起来,并将池塘中的地笼全部捞起清除。
栖息地的保护建设,无论面积大小,都有益于地球生物生命安全的保障,维护生态平衡。2018年10月在阿联酋迪拜举行的《国际湿地公约》第十三届缔约方大会上,中国作为缔约方,首次提出了一个《小微湿地保护与管理》的决议草案。实际上,在城镇化基础建设推进过程中,保护这类小微湿地(Small and Micro Wetlands)具有重要意义,它们面积虽小、但生态功能却大,美化景观和生态环境、调节小微气候、为鸟类等野生动物提供小微栖息地,可以说是“新新基建”需要关注的一个典型方面。
“新新基建”由谁建设?怎么建设?
原有工业文明的工作机制,是“谁投入就由谁受益”的企业市场资本逻辑主导。那么在这样一个联动的机制下,能不能完成这项“新新基建”?答案是“不行”。而生态文明时代则需要新的工作机制,举例子来说:一个种10亩地的农民,只能通过打农药保证10亩地的庄稼不长虫,那么他是否还有余力去关注小燕子的保护问题?能去思考打农药对非靶标生物的伤害吗?肯定是无暇顾及的。这是在工业文明时代的工作机制里未有效构建类似小燕子吃害虫的生物防治理念和相应措施。放在更大的维度来思考这一问题,我们可以发现,这实际上包括更大的利益,即公共环境利益,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因此,我们要坚持生态文明,全民动员公众参与到“新新基建”的建设,共同维护公共环境利益。
“新新基建”的核心是动员全民公众参与,亦需全国各部门大力支持
“新新基建”的建设需要各方力量,包括地方政府、社会组织、志愿者等多利益相关方的共同参与。举例来说,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在全国境内建立了150余个社区保护地,保护了大量的物种以及它们赖以生存的栖息地,这种方式被证实为是颇有成效的。此外,动员大量的志愿者参与的机制,仍需要深刻研究,需要在政策上、资金上、地方等各方面加强支持。“新新基建”是多环节的,需要有关部门大力支持。虽然大家都知道应该保护燕子,但是由谁来负责?过去各部门管辖与其有关的各方面工作时,但仍存在诸如与“小燕子到底归谁管”这类例子相似的争议或盲区。然而,如果从利用大自然的天敌机制来消灭害虫、保证粮食安全的角度来看,农业部门是不是应该参与?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新新基建”是跨部门的整合,因此要建立起联动的思想,并大力开展这方面的工作。并充分动员私营部门和公众等利益相关方的参与。
在促进消费、拉动生产、促进经济的进程中,怎样衡量“新新基建”的成效?我们认为简单的GDP(国内生产总值)是第二位的。“新新基建”的核算标准并不是GDP,而是GEP(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是用于衡量生态良好的统计与核算体系,通过计算森林、荒漠、湿地等自然生态系统及农田、牧场、水产养殖场等人工生态系统的生产总值,来衡量和展示生态系统状况。GEP是对人类赖以生存的栖息地的重要基础的良好衡量指标,也是生态文明时代重要的、首当其冲的“新新基建”的任务目标。我们还曾为兴安盟、阿尔山、普洱等多地区做过GEP的核算。从天津滨海湿地、八卦滩,从传统的工业文明的视角来看,这些是“一文不值”的荒滩。但其实天津滨海、八卦滩的生态保护,对于当地的GEP贡献很大。所以如果从GEP的角度来看,其实还有许多可以做的事业,新新基建大有可为。
为促进我国生态保护事业,保护生物多样性和维持生态系统的平衡,促进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平稳发展,维护公共卫生安全,“新新基建”需要越来越多的人关注,需要更多人能够共同参与和支持。